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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小說

第241章 小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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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小會(完)

簡寧的成長速度讓時寸瑾驚訝。

不論是使用真情緒作假的話術技巧, 還是仿照菲特故事,學會且知道在哪一個談話節點適合展示共情、關懷、誠懇剖白,適當暴露出一些情緒缺陷, 令人信服他說出的真話就和他天性中的殘忍冰冷一樣真實。

如果剛穿來的時寸瑾遇到現在的弗蘭·簡寧, 時寸瑾自我審視, 只聽簡寧的網絡語音和只看文字,三個月前的他會相信簡寧這番說辭, 并給出善意與一絲足以致命的信任。

與一個悟性高的聰明人為敵是自找苦吃,與一個仇恨你的悟性高聰明人為敵更是危險。

但,簡寧成長的時候, 時寸瑾也在往前走, 跑, 甚至是沖。

簡寧=高悟性成長型麻煩。這個想法只在時寸瑾腦中轉了一下, 就輕飄飄地散了。

時寸瑾對簡寧說:“科技團已成功拆解殺戮AI的第一套核心底板,重構出新的AI代碼。新AI核心程序鎖定只攻擊異獸,對蟲族仍維持三大保護定律。普羅米修斯與極東總署牽頭合作, 以這段代碼為藍本,全面更新了極東軍工出産的AI戰甲團。”

“從今天開始,極東區的AI戰甲將與市面上的AI戰甲劃分成兩種, 前者是真正的戰爭兵器,是戰士們的手臂和鱗翅, 是哨兵是戰友,而後者只是用來堵門的玩具盾。”

時寸瑾平靜地說:“兩天後, 18號, 極東區官網就會初步公開使用新AI軍團協戰的戰事資訊。”

簡寧成長得很快, 但仍然不夠快, 他無聲吸氣, 眼睛眨了一下,狠狠閉上,又快速睜開,他的嘴唇輕抿又微微張開,臉上的矜持與得體短暫地消失了一會,首都盟打入簡寧骨血的濃毒消失了。這一刻,簡寧家主變成了弗蘭基米爾。

是第一次認識到科技,第一次明白科技能夠改變世界,改變未來的弗蘭。

有三秒鐘,弗蘭只是看著時寸瑾,眼睛睜大,一種少年態的迷茫和恐懼在他臉上一閃而逝。

這代表什麼?這代表什麼??軍工廠日夜不休的高運轉率和四區蟲族豐富的礦物能源在弗蘭·簡寧腦中快速閃過,排列組合:與蟲族纏繞種族歷史的異獸要迎來末日了。不是書上的口號,不是軍團蟲族的大話,不是科技黨騙經費的假計劃標題。

弗蘭基米爾站在又一個奇跡…一個世紀奇跡面前,他想要質疑,但質疑的話在他腦中凝聚不起一點…任何一點都沒有。這是菲特的奇跡,并且近日內就要實測公開資訊,菲特那樣的蟲,那樣謹慎,萬事都要把控的蟲,不會用這種事情當噱頭……弗蘭基米爾拼命想質疑,從心中跳出來的卻是一個個肯定。

弗蘭相信這個奇跡,哪怕是世界上最卑劣最憎恨世界的蟲族,聽到足以毀滅蟲族文明,毀滅一切生命與快樂的異獸要迎來末日,他們都會想要去相信的。

有的存在就是有這樣的力量,只是寫下一些故事,說出幾句話,就能令蟲相信,這個需要忍耐怒火與恨意才能活得像個蟲的世界在變好。

“相關資訊…請再和我說一些相關資訊。”弗蘭·簡寧緩慢地說。

“好。”時寸瑾快速摘要出能暴露給公衆視野的AI戰甲2.0核心資訊,簡單告知弗蘭·簡寧這套計劃的科技新優勢。

他的聲音又輕又快又利落,音韻含著節奏,解釋沒有一句拖沓長難句,一篇落在紙上能寫4000通稿的新AI使用介紹與戰爭新優勢,時寸瑾只用了很短的時間交代一切,弗蘭·簡寧聽得入神。

科技話題的結尾,時寸瑾說:“簡寧科技也有入股初代殺戮AI,想必簡寧家仍然留有一部分初代殺戮AI的設計思路與廢用代碼。”

弗蘭·簡寧點頭:“現在家族庫裏仍然保存著當年的紙質設計廢稿。”

說起正事,時寸瑾也用了正式稱呼:“菲特先生認為,殺戮AI成功被破解第一道保護程序,簡寧先生您也該有一部分知情權。嗯,菲特先生的原句是,”

弗蘭·簡寧聽得十分專注,身體幾乎微不可見地前傾了一點點。

“危險的代碼黑牆已被鑿通,全面智能時代的風帆已被揚起,您是松開捆帆繩的一員,您有權知道這個好消息。”

時寸瑾平靜的口吻不帶一絲個人情緒:“簡寧先生,謝謝您及時將殺戮AI全套完整送來,您做了一件好事。”

“……是嗎,好…好。”弗蘭·簡寧的回應慢了半拍。

這都什麼事情啊?弗蘭·簡寧再次遇到沒辦法理解的東西。

在他做了那麼多無可挽回的事,菲特竟仍然選擇在造出奇跡之後,提前告知他:奇跡來自你手撫過之處,你做了一件值得銘記傳頌的好事。這都什麼啊?弗蘭·簡寧想到《同事》中西比爾之眼成型的那一幕,即使他知道,他只是占了時間優勢和赫菲斯當時不知道的信息差,他在這一切中做出的唯一貢獻…是由偷竊哄騙和別有用心組成的。

弗蘭·簡寧相信菲特也清楚,但菲特還是感謝他……得到菲特的友善,即使只是一時一刻,竟然就這樣簡單。

弗蘭·簡寧在最不合時宜的場合,忽然感覺被剝了皮,他甚至想催動背腹的黑鱗驅趕這份不舒服,但他的鱗只安靜埋在皮下,一動都不動。弗蘭·簡寧感到胃如刀絞,淚腺發熱。他想離開這裏,走到一個安靜的地方,沉進記憶,找一找是否還有過這樣的時刻。

但簡寧必須坐著,必須繼續談。

“正好您今日提到抽選簡寧科技投入科研區學府。”時寸瑾趕時間,又才用過一次奇異感知,現在還被不適縈繞,他沒太關注簡寧的失神,聲音輕快又冷淡:“普羅米修斯目前啓動16條軍工線産出AI戰甲,除去已經被提前定走的生産線,仍有7條生産線的産值屬于待使用狀態。”

弗蘭基米爾垂眸閉眼,再睜開,首都盟紙醉金迷與權勢才能養出的特色,那種優雅又鋒利的矜持強勢回到了他的身上。

弗蘭·簡寧的聲音平穩銳利:“正好?正好太多就有些刻意了,沙利葉閣下。”

“全面更新的AI戰陣仍然有11秒延遲,你們的科技區已經用殺戮AI做底板素材還存在延遲?要麼是算力模塊有問題,但如果算力模塊有問題,菲特不可能簽字投産。那麼一定是捕捉信號進行回饋的雷達網技術跟不上。”簡寧說。

“簡寧最擅長最出名的科技就是黑洞航道錨定系統,即使軍團蟲族和首都盟派系勢如冰火,十大軍團和漫游者仍和簡寧家族有科技方面的經濟來往,聯盟,聯盟,即使內部派系鬥得你死我活,經濟與利益方面仍然扭曲捆死成盟,才是聯盟。”弗蘭·簡寧的聲音不大,一定程度仍保持優雅的聲詞韻律。

他優雅又尖刻:“十大和漫游者尚且需要付出一定的軍工科技來換簡寧的科技互惠。沙利葉閣下,你只是帶來一個好消息和暗示我可以購買7條新AI的生産線,是不夠格換簡寧的黑洞錨定科技,一個拆分的藍本都不夠。”

時寸瑾一句話截斷簡寧家主平靜又尖銳的氣勢:“如果7條生産線不需要你購買呢?”

弗蘭·簡寧頓住。

“如果菲特先生寫在會議備忘錄上的詢問是:簡寧將黑洞錨定科技與AI戰甲團的全自動戰力結合,全力派遣AI戰甲團往北極星大區深處開拓,不管開出多少星區領土,定位多少顆未開發的高等星,發掘多少因為異獸潮汐肆虐又重構的已知或未知珍稀金屬礦、罕見元素、能源油能源石能源氣……”時寸瑾看到簡寧的黑發極其細微地輕輕浮動,簡寧的情緒器官觸須動了,心間難免閃過一絲淺笑。情緒。

時寸瑾繼續說:“三區星區面積捏起來都比不上北極星,不論聯盟的雷達探測投出去多少,北極星的星圖永遠有無法點亮的星域。就算十大軍團劃出狩獵之地,北極星深處仍然有很大的黑暗處。”

“你的科技團敢安裝多少錨定科技去開拓北大區深處,挖出來多少未知高等星和測評過能住的星域,你都能插上簡寧的旗幟,簡寧與普羅米修斯73分。”時寸瑾用最平淡的口吻丟出炸彈。

弗蘭·簡寧又陷入了時寸瑾看過一次的走神。

時寸瑾沒有催,隨手從西服口袋裏拿出手帕,為呼吸産生新變化的瓦倫丁擦拭滿臉糊著的淚汗。

簡寧恍惚是正常的。

如果將蟲族聯盟四區看作一個主體國家,宇宙中尚未被探索的地帶全是未知大陸,如今聯盟許多流通的金屬、食物、衣料、元素、能源等等,最早都是軍團蟲族從開拓星球上一一挖出來的産物。正是這些基礎要素一步步組成了現在的蟲族超科技時代,所有從0到1的社會發展軌跡都這樣,開發本土,開拓新大陸,發掘新物質體系,撕下世界未知的面紗,掌握世界。

時寸瑾現在擬出來的合作,相當于為簡寧免費提供皇家合法劫掠證,以豐富的新大陸黃金和尋找奠定現代工業的橡膠種子為誘餌釣在前面,鼓動簡寧技術入股,再讓他想辦法籌力雇傭服役軍雌也好,買斷無數退役軍雌後半生工作時間也罷,催動簡寧這樣的科技派系蟲族主動為北極星的星域基建航道做貢獻。

簡寧的報酬就是找到任何一個高等星,他都可以先挑,先插領主旗;只要他肯花錢,花大錢,下死力,從菲特這邊拿走足夠多的AI戰甲,他在有生之年甚至可能“買”下北極星半片扇區。

只要他有本事守得住。

“很有煽動力的邀請。”弗蘭·簡寧沉思片刻後,謹慎機敏地說:“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極東區暫時抽不出原本的武裝份額去拓荒?”

弗蘭·簡寧停頓幾秒,咽下一句:和故事中的漫游者有關?他不再往下說,今日承受的奇跡份額已經足夠多了。

時寸瑾用手扶著瓦倫丁的臉,輕輕擺了一下,給他擦另一邊臉的汗珠。“我不是舅舅,我不會為你解惑任何事,繼續往下談,簡寧先生。”

荒唐的,弗蘭·簡寧竟然松了一口氣。

弗蘭·簡寧沉默片刻,又說:“你想我出科技去為極東區當新的獵犬,新的AI戰甲如果真像你說得那麼好用,之後開始往外探索的科技派蟲族絕不止我一個,你卻要給我7條AI戰甲線?別的區不是沒有科技家族掌握航道科技。”

時寸瑾笑了一下,輕輕搖頭,“有時候,你們科技派系會對自己的手牌産生一些不切實際的預期設想。你說得好像新式AI戰甲只要加裝簡寧的錨定科技,就能戰無不勝,每一個科技家族都能馴服它們?”

“不是的。”時寸瑾的聲音仍然冷淡,卻很認真,“極東的AI戰甲的確低延遲,但不是任何一個指揮者都能隨便用得動它們。”

“AI戰甲團反應度一旦跟上真正的軍雌,就必須由一位真正打過巨型潮汐戰役的軍雌來指揮,還必須是一位經驗豐富,能自己做戰陣的軍雌。AI戰甲的新AI系統不存在自主學習功能,它們只是更好用的刀與隊友,而不是殺戮AI。”

“不管請在役軍雌也好,退役軍雌也罷,這些人力成本是絕對跟不上AI軍團的誕生速度。”時寸瑾笑了一聲,“只要你吃到這7條生産線的好處,你絕對不會滿足只招7條線的指揮軍,簡寧是以航道起勢的巨富之家,最不缺造戰甲的金屬礦,你一定會繼續投産,從未知北境裏挖出的資源值得你這樣做。”

這一句時寸瑾倒不是在扯大旗,阿努什卡能挖出市面絕跡多年的凍枝,就證明北境深處的星區生態已經回到更早之前,市面消失的絕跡資源只會更多。

時寸瑾稍停頓,用年輕人慣用的故作神秘口吻說:“你看到最新合同列出來的回報産物就明白了。”

“而且,簡寧的航道科技是首都盟之最,不然也不能從中流家族翻身頂點。”時寸瑾這會擦幹淨瓦倫丁的臉,順勢擡眸與簡寧對視,“菲特先生想鋪開北極星的基建航道,航道方面簡寧的科技最好,你還送來了殺戮AI,互利的事情想那麼多。怎麼,你不是最好的嗎?”

這句話沒有友好,也沒有嘲諷,只是平靜地敘述反問。

弗蘭·簡寧垂眸,複又閉上眼睛。這幾秒,時寸瑾能看到他肩頭繃緊成石塊,肩周的西服微微鼓起幾條肌肉線,有點像藝術館裏的希臘雕塑線。

時寸瑾:“……”

句子也不含嘲諷吧。

“這聽上去像一筆賠本買賣。”弗蘭·簡寧睜開眼,“菲特從來不做賠本買賣,關于這場合作,他寫進備忘錄裏還有什麼話是給我的?一些能讓我做出決定性選擇的話。”

時寸瑾發現簡寧的黑瞳如深幽的黑洞,又朦著一層薄薄的濕潤,某種情緒濃烈到要從眼睛裏淌流出來。

時寸瑾沒有去辨別這些濃郁的情緒;系統沒有提示劇情跳進度,他們現在的話題也不是瓦倫丁,除這兩件事外,時寸瑾不會主動去聽簡寧的深層情緒和念頭。了解就會建立一層無形的關系,時寸瑾唯一想和簡寧長期穩定保持的關系只有白紙黑字的合同工作,其他再多,他沒有時間也不會浪費時間。類似放大鏡看毛孔的不適感,一次就夠了。

時寸瑾回以不變的冷淡口吻:“菲特先生說:你會賺,但我永遠不會虧。現在不會虧,以後不會虧,如果你看不見,那就努力成長。”

弗蘭·簡寧定定看了銀發的沙利葉幾秒,“合作愉快。”

時寸瑾不在意簡寧的又一次試探,只要保持人設區分,沒有確鑿證據和當面暴露,簡寧就是懷疑到天上,他德斯蒂尼·沙利葉也和主播菲特沒關系。

“現在說愉快太早。”時寸瑾用又輕又冷的口吻刺了簡寧一下,“等看完我舅舅寫的合同要求,你還能露出愉快的表情才是最好。合同會在今晚20點之前發到簡寧集團的郵箱裏。”

弗蘭·簡寧反而露出一個微笑,一個長達幾秒,嘴唇不動的微笑,短暫的靜默裏,簡寧沒什麼大表情,他只是輕彎著眼睛,沒掏出一句反諷。“好的。”

時寸瑾:“……”

他難得主動問了一回系統,【簡寧的人設牌亮度動了嗎?】

系統百忙之中回道:【沒有哦。】

“唔嗯……”

時寸瑾和弗蘭·簡寧同時停聲,看向瓦倫丁。

發呆的瓦倫丁忽然彎腿弓腰,像是被人一拳錘中腹部,呆茫的碧眼合上後,瓦倫丁從喉嚨裏發出一聲含糊的長呻吟。“……哇,牙齦好疼…”

“……嗯?”瓦倫丁側躺著睜眼,首先入眼一片白西褲。

西褲質地綢亮,剪裁線條優美,柔型兼備,面料隱隱閃著點暗調的銀感,銀感來自面料表面如魚鱗又似羽毛的奇異自然紋路,這種紋路很細很小,只有貼面看才能瞧清楚。

瓦倫丁居住貓眼多年,一切吃穿用度頂奢,也感覺面前這套西服的料子肯定是一件又少又罕見的異獸皮所制,還一定很暖……瓦倫丁有點迷蒙地想,這套西褲的主人好像就穿了一條單褲啊?大腿的線條還挺好看,頂級男模的大腿線,體脂率一定很低。一條單薄的西褲就能防住極東區的極溫?好牛逼的異獸皮料……就是怎麼上面好像有疑似眼淚鼻涕口水啊?

等等…為什麼我靠那麼近?我的手怎麼還抱在這條大腿上?瓦倫丁緩緩仰頭,與偏頭垂眸的德斯蒂尼對上視線。瓦倫丁腦袋空白的前一秒還在想:哦這是德斯蒂尼的腿,他的形象管理也太強了吧,仰視視角看都是建模級臉蛋,垂著睫毛看人和下顎弧線也太贊…啊?等等?

時寸瑾:“你醒了。有感覺頭疼嗎?”

瓦倫丁眼睛倏然放空,嘴巴一張,時寸瑾伸手給他撫住下巴,溫和地說:“麻醉剛過,一嘴口水,注意點。”

瓦倫丁咽了咽:“……”

他慢慢翻正躺姿,又與另外一位好友對上視線。

弗蘭·簡寧會以差不多的寬慰口吻:“半支鎮靜劑的效果很成功,你醒的時間比我們算好的時間還要早,35分16秒,恭喜,很成功的一次極限回神。”

瓦倫丁:“………”

他緩緩,緩緩擡動一邊胳膊,想要遮住了臉。

然後,瓦倫丁在自己手裏看到了一只白手套,強扯下來的,手套扣子都崩掉了一枚:“…………”

一剎那,宇宙中即將熄滅的超新星在瓦倫丁腦中爆炸,一切閃耀到極致再破碎,生命消亡,萬物寂靜,最後,響起的聲音是河流,一股急湍的流水聲從瓦倫丁的四肢百骸往上沖湧,沖進瓦倫丁的大腦;瓦倫丁幾乎被血液上腦的感覺灌得又暈過去一次。

好想死,好想被洪水沖走。

瓦倫丁頭一次那麼迫切想逃避,想把意識深處的小瓦倫丁喊醒,讓他來面對這一切天崩地裂。

出來吧,小瓦倫丁,我的半腦,我的鎧甲和護盾!

瓦倫丁眼神放空十秒,腦海深處的小小意識酣睡甘甜,一動不動,一覺仿佛要睡到天荒地老。

……關鍵時刻不頂用的後腿!

“瓦倫丁?”一個輕一點的聲音喊。

瓦倫丁單手蓋臉,甕聲甕氣:“到……再讓我緩五分鐘,我在想過往遇到過的正經大事重塑破碎的心和臉,五分鐘,讓我治好自己。”

一個冷酷的聲音說:“起來,再五分鐘,沙利葉閣下就真的不得不走了。你們之前一聊三個小時,我們又等了你半小時,現在已經中午12點。”

另一個輕一點的聲音說:“瓦倫丁,我還有禮物沒送你呢,聽不聽?”

瓦倫丁猛地放下手,撐著長榻坐起身,瞪大眼睛,“什麼禮物?不是,三個小時過去了?”

時寸瑾指了指不遠處的茶桌,“我們去那邊說吧,順便給你補充點水分。”

弗蘭·簡寧站起身,“畢竟有誰硬睜半小時眼睛,哭得…”簡寧微笑扣住瓦倫丁扒他西褲的手,“尊敬的閣下,松手。”

時寸瑾順勢起身,往茶桌那邊走去。背後,瓦倫丁表情猙獰地和簡寧掰扯兩下,很快跨下長榻,跟著德斯蒂尼一道坐下。

茶桌是圓的,每一個茶椅都擺放得當,隔著不小的距離。瓦倫丁一坐下,雙手提著凳板,就要半移半拖的挨著德斯蒂尼坐——忽然,瓦倫丁感到自己的凳子腿遇到了阻力,他低頭一看,一只擦得反光的夾鋼黑軍靴卡在他的凳腿邊。

瓦倫丁擡頭一看,一張面無表情的娃娃臉盯著他。下一秒,“嘿!你幹什麼!”瓦倫丁大叫。

“……埃蒙副官?”“極東軍!”

“啊!”瓦倫丁短促地叫了一聲,猛地抓緊凳肚,身體猛然升高,他下意識想抓住茶椅背穩定身體。但椅背是精致的鏤空花藤木,形狀又矮又團,瓦倫丁往後一抓,突兀地扶住了一顆戴軍帽的腦袋。伊文斯·埃蒙:“……口水別流我頭上。請。”

“……”瓦倫丁又開始手疼了,他哆哆嗦嗦禮貌反駁,“那是藥物效果。”

弗蘭·簡寧坐下又站起,頓在原地。時寸瑾半伸出手,一時間也有點遲疑。

安靜許久的伊文斯·埃蒙忽然行動。

但他只是提動瓦倫丁·馮的茶椅背,將貓眼閣下連人帶凳提抱而起,又擺到圓桌另一邊放下。

隨後,埃蒙副官恭敬地從安靜閉嘴的貓眼閣下手裏抽回自己的軍帽,又提過一只茶椅,卡在沙利葉閣下和貓眼閣下中間的位置,他上前一步,坐下。

伊文斯·埃蒙挺直板正地在茶桌中軸線坐著,一個人就是一堵又高又厚的牆。

這會兒,茶桌一圈兩邊的陣營對齊了。

除非瓦倫丁擠到對面好友弗蘭的位置,不然怎麼樣和德斯蒂尼說話,視線一大半不是極東軍雌面無表情的娃娃臉,就是極東軍雌挺拔胸膛一側兩排閃亮軍徽。嚯,還是個漫游者轉役的上校,瓦倫丁看到了一枚六芒星勳章。不是,誰要看這個軍雌啊?瓦倫丁皺眉,試著嚴肅呵斥:“你不禮…”

“貼身隨護為隨行侍者職責所在,禮教在前,高興、天性、本能、控制不住在後。”

伊文斯·埃蒙面無表情講敬語:“議會會存檔所有A級閣下的會議記錄,口述者為隨行護衛與A級閣下本尊,如果日後有意外,菲特先生與貓眼議會的加裏閣下可能會翻閱文字記錄。請馮閣下見諒我的護衛行為。”

“…哦,嗯,好的。”瓦倫丁沉重地坐好,手無力地搖擺兩下,最後單手蓋嘴,神情凝重嚴肅,就是眼珠表面浮出的血絲暴露某種情緒仿佛馬上順著眼睛淌出來了。洪水啊,把我沖走吧。

“……”弗蘭·簡寧轉開視線,去看茶桌一側的茶種與點心分類。

“……瓦倫丁,你想喝什麼?”時寸瑾轉開視線,去啓動茶桌餐車一側的弄茶機器人。球形機器人啓動,伸出四條蛇形手臂,開始擺弄茶具。

“奶茶…極東的奶品質很好,給我來杯雙倍濃縮奶,加一勺香草蜜和橙汁。”瓦倫丁一抹臉,堅強振作,往那邊看去,盡力忽視極東軍雌胸膛一側閃亮勳章,“德斯蒂尼,你還帶了禮物過來嗎?是什麼?”

瓦倫丁不停頓地說:“哦對了,你有看到我的賠償禮單嗎?我當時沒和你保持聯系,不清楚你喜歡什麼,只隨了比較常規的珍奇品。你有什麼收藏癖好?我有不少礦星和珍稀金屬星,說說看,說不定我們有共同喜歡的東西!我可以重新給你抄寫一套新的禮單!”

機器人很快沖好茶水,時寸瑾端起一杯純淨水潤了潤喉,態度溫和地說:“你之前不是說來極東留學沒有學科資料嗎?我就是來為你送學科資料的,再過一段時間,我們會在同一個學區上學。”

瓦倫丁微張著嘴,看上去被驚喜撲了滿臉,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德斯蒂尼。

他的瞪得太用力,虹膜與眼白分明,一時又有幾分亢奮的狂熱樣子。“真的啊?我們之後真的能再一起上學?你主修什麼學科?已經定好了嗎?學科入門的門檻高嗎?我能不能和你報同一個學科?”

“我語言天賦非常好,除了聯盟通用語,我15歲的時候就已經可以流利使用四區指定的種族語,偏門小語種,還有還有!貓眼有不少中低等級的閣下出生在有毒族群,就連快要絕種的鬼面蝶和白化蟻的小語種我都會說哦!”

“貓眼好多任職超過50年的禮儀官懂的語言都沒我懂得多,我能讀懂所有區域的教學教材,語言績點至今5.0全滿!如果…”瓦倫丁的表情稍變,語氣輕了點,更認真地說:

“如果……貓眼的私教老師們像奧圖文一樣設置獎學金機制,我年年都能拿外語學科第一,公費保送到更高等的學府,最後可以免試進入貓眼外交部。事實上,如果我是雌蟲,我現在已經是貓眼法庭的一名實習律師!”

“喔噢。”弗蘭·簡寧適時說,“和其他閣下喝60分鐘茶要被氣哭三回的瓦倫丁大律師嗎?你這樣得敗訴多少。”

瓦倫丁:“……”

……是在睡覺的後腿小瓦倫丁!

瓦倫丁冷臉指揮機器人在弗蘭面前堆滿幹酪點心,“你多嘗嘗極東的奶制品,多吃,安靜吃。”

“真厲害啊。”時寸瑾適當捧場。他聽出了瓦倫丁藏在比喻裏的言外之意:來到這兒之前,他也有不俗的一技之長,他的一技之長在現在這個大聯盟社會裏非常有用。

“那當然!”

瓦倫丁一秒回神,高興道:“全貓眼就我一個那麼牛!有的德斯蒂尼!你報的哪一科!帶帶我!你有任何看不懂的教材文字和俚語注稱都可以問我,我保準給你翻譯得明明白白!”

瓦倫丁越說越激動,手舞足蹈地對德斯蒂尼盤點自己的厲害,沒注意到好友簡寧端茶遮掩笑意的樣子。

時寸瑾沉默幾秒。

瓦倫丁的自述對上了過往記憶。

時寸瑾通過記憶看到的那個馮文,家境優渥,不缺物質,進入大學以後,性格轉變,大受歡迎,交了非常多朋友。從一閃而過的記憶片段看,這種形容無疑是矛盾的。以往性格單調遲鈍的人性格驟變,也不可能平地起高樓,一夜之間成為討人喜歡的大衆朋友。大學是微縮社會,人人都在忙繁重的學業,忙著鑽營藏在校規與導員手裏的規則和好處,忙著揮霍新獲的自由,忙著去吵去鬧去爭去愛。

除非馮文本身就有一處過人天賦,這份天賦讓他在學習中如魚得水,讓他有更多力氣去幫助別人,無害遲鈍的討好欲加上可被重複利用的本事,這才是馮文進入大學以後永遠不缺朋友,卻又永遠沒有真正朋友的原因。

不通人情世故的幼童一旦感到饑餓,喂食任何東西,他們都會以此為食,汲取營養。瓦倫丁有著不俗的語言天賦,但他在饑腸轆轆的狀態下學習到的經驗,只是把天賦當工具,送到人前,讓更多人喜歡他,需要他。

一陣輕柔空洞的悲傷通過瓦倫丁無知無覺的笑聲傳出,像一陣微不可察的風,輕撫時寸瑾的臉,恍然間散去,幾乎沒有存在感。就像原著馮文對這個世界一樣,只是一陣微風,吹過便散了。

“謝謝你的好意,瓦倫丁,但我暫時不需要呢。”

時寸瑾放慢語速:“我目前主修AI研發工程和天體數理的實踐與模型重構,另外兩個輔修科目。一個是星能源開發和調配再合成。

“一個是特殊芯片導體材料學。”

“材料學這個涉及課外教學,日後每個月都會飛一趟星外,去專門的特殊礦星球做實踐課程。”

“所有教材都由舅舅的部門翻譯好了,是聯盟通用語版,從0到1,基礎到專精。以後這些學科會成為極東區的主流學科,你有興趣嗎?”時寸瑾溫和地問。

瓦倫丁:“……”

他一下子腦子都沒轉過彎,一句話幾個生僻詞彙啊?詞都認識,怎麼組在一起就聽不懂了。

“……弗蘭,你是不是給我打了一整支鎮定劑啊?”瓦倫丁喃喃道,“我覺得我好像沒太清醒……德斯蒂尼,你剛剛是念了一段咒語嗎?”

“沒有。”弗蘭·簡寧言簡意賅:“沙利葉閣下的學科全是軍工項目。”

時寸瑾瞥了簡寧一眼,繼續和瓦倫丁說:“沒事,聽不懂也正常。”

“一開始舅舅和我說這些的時候,我複讀還咬了一下舌頭,天哪,誰家課程那麼一長串詞。”時寸瑾風趣地說,“科學和魔法一樣,都是稀奇古怪又威力強大的知識。”

“除了數理科,學區還有其他豐富的課程,你看看有沒有感興趣的。”時寸瑾操作智腦環,投影出一份球型圖。

模擬成星球的選課表緩緩轉動,每一個閃著光的城市都是一門新興科目,點進地標就會跳出介紹。時寸瑾隨意點了兩個語言系課表,城市地標彈出,幻變成一座巨型學院都市。

“工科…我討厭一切需要解構計算的工科…”瓦倫丁有點喪氣地嘟囔。

他洩氣地伸出手,翻動那顆投影星球,找感興趣的課程,但他只找了一會,還是點進德斯蒂尼要去的AI工程。

AI研發工程的學院都市構造特殊,全鋼材建構,是一座浮空戰爭塔臺建築。

瓦倫丁意識到什麼,問:“戰甲型軍工學?德斯蒂尼你以後要在咱舅手下工作?AI…唔,AI戰甲又更新…極東又投産AI了?要持續發展AI武裝嗎?哇,你現在深研軍工,以後是要挑這方面的大梁嗎?也對…”瓦倫丁一邊閱讀課程介紹,一邊認真點頭,“以後極東區發展起來,咱舅肯定要拜托親信代管,他一個哪裏忙得過來。”

“我看星網都在傳主播菲特會分身術,實際上本體藏在某個安全星球,日常用全息科技和屬下交流,他們還說,截至目前沒蟲能買通任何一個菲特下屬,肯定是因為菲特在他們腦中插了控制類神經芯片,就像…嗯,你懂的,那個案子一樣。主播菲特就躲在背後操控一切下屬為他服務,先挑釁首都盟也是因為首都盟主科技,擔心被首都盟反破解他的科技控制網。”

瓦倫丁發出一聲短促的嘲笑:“好搞笑,明明是首都盟三個月都黑不到主播菲特的賬號,竟然還能傳謠傳成這樣。”

“沒事少刷論壇。”時寸瑾說。

理論上該是首都盟的頭子之一,年輕的簡寧家主喝茶吃點心,意思意思發出一聲抗議。“喔噢,瓦倫丁,我還在聽。”

“好嘛,只是一點笑話。”瓦倫丁對好友聳肩,他想了想,眉頭糾結,“哇…德斯蒂尼,你學得聽上去都好難,以後會很忙吧?如果我們不在一個學院都市,是不是只能一個月見你一次?一次能見多久?”

時寸瑾溫和地回:“學區範圍雖大,但浮空車道全通,一切都很方便,只要時間合適,你隨時可以來找我。”

“時間合適…”瓦倫丁含糊兩聲,“好禮儀官的說法哦…你學這些肯定很忙,說不定唯一休息時間就是睡眠和吃飯洗澡,生活充實到擠不出一點時間,我過去找你也只能看著你忙。”

弗蘭·簡寧適時地說:“瓦倫丁,研學期間你們相見的時間還算規律,上課下課日常假期必定能見一見,再往後畢業了,沙利葉閣下進入集團工作,因為工作問題,全球或者全星區到處飛,代表極東去和不同星區的科技代表談話,就像議會的加裏閣下一樣。那會兒才是真正的忙,現在還好,你們還有很多好時光,松快點,不要那麼悲觀。”

瓦倫丁滑動投影的手指忽然停頓,他的雙眼驟亮,望著時寸瑾,“你以後要像加裏閣下那樣到處飛嗎?”

時寸瑾點頭,“如果工作需要,會這樣。”

瓦倫丁驟然爆發一股熱烈的情緒,熱烈一把將頹喪和失落燒空,熱烈帶起一把高漲洶湧的氣,灌滿瓦倫丁的心肝脾膽,令他感到源源不斷的力量,這一刻他甚至知道自己未來要什麼,他確定自己未來要什麼。瓦倫丁雙手啪的一聲拍在桌上,猛地站起。

伊文斯·埃蒙警惕轉眼珠過去看人。

時寸瑾驚訝地望著瓦倫丁,“怎麼了?”

瓦倫丁向前傾身,雙手伸長,就要撲過去握時寸瑾的雙手。

然後,瓦倫丁激動的雙手被極東軍雌一把撈住,瓦倫丁又被請坐回茶椅上。

伊文斯·埃蒙面無表情:“不管多激動,請坐穩再說話。”

瓦倫丁沒在乎這一秒,他甚至都忘記了自己的手還被極東軍扣著,瓦倫丁雙眼晶亮地望著德斯蒂尼,“留學主修科目我選外交系,輔修聯盟法律怎麼樣?我超擅長語言!我和聯盟所有種族交流都沒有任何障礙!我能聽出他們的喜惡,這對談判很有幫助不是嗎?”

“等我留學結束以後,我回去加入議會,我可以努力跟加裏閣下學習一切外交實戰!努力成為一個厲害的議員,那時候極東和貓眼的合作已經很穩固了吧?未來我們可以一起出差,一起去談事情,就像加裏閣下和他的外交團顧問一樣!德斯蒂尼!怎麼樣!我的想法是不是超棒!”

【咦?】系統的聲音忽然在時寸瑾腦中輕響一秒。

時寸瑾問瓦倫丁:“除了語言績點,你其他科目學得怎麼樣?”

弗蘭·簡寧聞言輕咳一聲,沒說話,叉了一匙幹酪。

瓦倫丁的氣勢瞬間矮了半米。

“……不太好?”時寸瑾問。

瓦倫丁緩緩斂目,勇敢承認:“法環這邊的法律情況比較特殊,幾年一變,總結,我的法律績點0.5!”

伊文斯·埃蒙聞言,面無表情都因驚訝睜大的眼睛而破功,“0.5。”他不可思議地說。

時寸瑾:“……”

滿值5.0,你拿0.5。

時寸瑾委婉:“……要不再考慮一下其他主修科目?”

時寸瑾看著瓦倫丁的眼睛,認真地說:“外交系會很吃力,主課構成也複雜,并不比工科簡單。”

“瓦倫丁,不要因為一時興奮激動就定死未來目標。你的試錯成本非常厚實,但我不希望你硬熬著逼自己學不擅長,不喜歡的東西。背著折磨前進,或早或晚,再純粹的快樂也會變質。”

瓦倫丁忽然變得更堅定了,他雙目有光,綠中焠火,氣勢騰騰:“法律雖然總是變,但只要背,硬背死背,多看案例,多刷題,怎麼樣我都能成功把績點拉上去,而且我的語言天賦對此有利。”

“德斯蒂尼,你沒在貓眼生活可能不清楚,貓眼是一顆超巨型星,模擬聯盟四區的生態環境,接養聯盟四區的雄蟲進行集中保護撫養,有些是雙親之一隨行陪伴居住,有些雙親之一過來住一段時間。等小閣下們到了一定年齡,比如六歲十歲,貓眼會鼓勵他們進行一些社交。”

“但是聯盟四區的生活習俗存在巨大差異,四區閣下參加社交時常會發生觀念不合的吵架,偶爾會有一些打出血的小案子送到法庭去,法庭能圓滿解決大多數小案子,但仍然存在一部分案子解決得不那麼完善。”

瓦倫丁認真地說,“四區各種族之間存在友好也存在仇恨,仇恨因為語言隔閡無法徹底解決,彙聚頂尖人才的貓眼法庭都不能完美解決所有閣下的爭執,外面的情況只會更麻煩。德斯蒂尼,你相信我,我肯定能把語言績點和法律學結合好,我能接觸到資料案例都多,我會學得很好。我的身份還高,以後我…”瓦倫丁的心忽然跳得快了些,一霎之間,他仿佛想透了什麼。

瓦倫丁醒來就一直在說話,他總是有很多話說,多數時候是廢話,因為不知道要怎麼辦,說什麼才是正確的,說什麼才能討到喜歡,因為壓力,因為害怕,只能不停地說,不停地把心剖開,擠出那些混亂但足夠真實的碎片,像流浪的吉普賽人擺出珍藏的物品換取金幣維持生活,即使那些物品只是廉價的貝殼和路邊隨處可見的彩色石頭,但總是能換到一些錢吃飯的。

話說多了,瓦倫丁真的從自己茫然混亂的心中找到了一片透光的白晶片,透過白晶,他看到自己面前出現一條清晰的路。瓦倫丁如此自然地說:“…以後我要是足夠努力,也許能去競爭議會的議長位置…貓眼議會和聯盟議會一樣,有三個議長位呢。”

瓦倫丁有點恍然地對時寸瑾笑了一下,“你代表極東,我代表貓眼,我們就是極東和貓眼的友誼象征,我們的友誼會一直牢固不破。…多好啊,永遠不破的友情。”

同一時刻,系統在時寸瑾腦中說:【時老師,vv牌中的黑門開了一道縫隙。】

vv牌中的黑門開了?那扇門到底代表什麼?開啓的條件是vv對未來的期許?還是vv的一個認真許諾?時寸瑾心中一頓,抓住這一霎HE靈光。

說實話,這一早上的驚喜有點太多了,簡寧提供了1.5%的劇情進度和兩章原著章,至關重要的vv牌也出現了新變化。世界的答案仿佛已經垂下一只手,用小指輕輕勾住時寸瑾的食指,引他往前走去。

“瓦倫丁…”時寸瑾被打動的那一霎,瓦倫丁稍有哽咽,碧眼濕潤:“法律系靠努力背可以拼一拼,工科不會就是不會,我不想極東研學的三年成為我一生中最難忘的五年裏最崩潰的七年!我決定主修外交,德斯蒂尼,我意已決!”

時寸瑾:“……好,你高興就好。”

“既然你已經有了明確目標。”時寸瑾操作智腦環,用沙利葉的賬號給瓦倫丁發過去一條新鏈接和一個壓縮包,“普羅米修斯學區的學科申請站點,沒有對外公開,密碼賬號和操作使用指南都存在壓縮包裏,你可以自己選,也可以和其他貓眼閣下一起商量。”

瓦倫丁嗅到離別的味道,他下意識又伸手,想去握德斯蒂尼的手,作挽留。啪,瓦倫丁成功抓到極東軍雌忽然伸直做舒展動作的手臂。

純黑的極東軍裝表面是制服,手感摸起來卻和極細的蛇鱗差不多,冰涼,滑膩,毛骨悚然。又是一種異獸毛。

“不好意思,馮閣下,我手麻,舒展一下。”伊文斯·埃蒙不冷不熱說敬語,他擋開貓眼閣下無處安放的熱情手掌。瓦倫丁含恨收回手,心頭悲傷被極東軍雌引出的討厭撞得七零八碎,

他不太高興地說:“我只是想握手告別。”

“您的握手實在熱情,下一次能提前說一下嗎?”伊文斯·埃蒙像一個真正的侍者那樣,頷首垂眸,語氣平穩:“畢竟半小時前您才這樣毫無預兆地緊抱沙利葉閣下大腿,并把眼淚和口水全糊上去,沙利葉閣下看上去像被誰潑了一褲子水,站起來鞋都是濕的。”

沉重的事實永遠能縫住人的嘴,以至于時寸瑾這樣巧言靈活的性格都沉默兩秒鐘,“太細節了,埃蒙副官,可以了,停。”

【再一次。】系統嘀咕,【我忙完這陣子就去做一個基金會框架,捐嘴流程必不可少。】

瓦倫丁的氣勢和不滿一秒萎靡,宇宙爆炸和洪水又開始在他的腦袋裏翻滾,瓦倫丁頓時禮禮貌貌地,開始深呼吸:“對不起,我…我真的不流口水,那是鎮靜劑…算了,總之,德斯蒂尼對不起,給你留下糟糕印象,我沒想弄髒你的褲子和腿…”

弗蘭·簡寧喝茶嗆了一下,茶水甚至溢起燙到鼻尖,他馬上放下茶杯,“沙利葉閣下,瓦倫丁的意思是…”

伊文斯·埃蒙聽得眼神都放空了,他睜大眼睛轉頭去看貓眼閣下。可怕的是,這個貓眼閣下好像是在認真道歉,尷尬的汗珠和漲紅蒸在他的臉上,他不著痕跡地小口深呼吸,努力給自己打氣。高等A血?這個性格的高等A血?

時寸瑾微笑,微笑,尺量一般堅毅精準的微笑:“可以了,瓦倫丁,停,都停,今天就先這樣。”

時寸瑾擡手,對瓦倫丁晃了晃腕上的智腦環,“我們回去在星網上聊。只要我空閑,我一定會回你消息,好嗎?”

瓦倫丁又振作了,高興地問:“隨時隨地?”

“這有點難。”時寸瑾誠實地說,“我晚點還要去機甲工廠,之後,工科,預習,搞實踐。”

瓦倫丁成功被三個重詞封印,他又沮喪了,“好…”

時寸瑾話鋒一轉,“嗯,不過等到下個月,普羅米修斯學府區完全建成,AI工程的天空島和文學院的天空島排在同一條空軌上,架一座玻璃長橋,方便兩個學院一起上公開課。”

瓦倫丁又猛地撐桌,高興站…旁邊的極東軍雌也跟著一道站起,瓦倫丁又穩穩坐下,矜持地擡起下巴,拿出貓眼閣下的氣派,“好的,尊敬的德斯蒂尼閣下,我們現在作散會告別吧。”



與此同時。

停泊區,停機坪場地。

“總長,他們下來了。”

“長官,瓦倫丁閣下他們下來了。”

距離空中花園約一百米的位置,極東軍隊伍和第四軍的隊伍分別站開,他們遠遠看著空中花園的升降梯開始下降,很快有四道人形乘坐天梯下來,抵達地表。

雙方隊伍隊首的位置人頭攢動幾秒,很快重歸平靜。

第四軍蛾種守護者這邊在對內頻道通知:【瓦倫丁閣下還未下達召令,按照會議排布原計劃,暫時原地等候。注意觀察一邊的極東軍,他們要是有%%^#!?】QQ群⒌8064.1⒌0⒌

蛾種守護者隊長的手寫輸入還沒打完,視角餘光一道金色的影子就沖出去了。

蛾種隊長視線掃向極東總長的時候,目光裏只剩一個掉下來的軍帽。極東軍的副官跟不上速度,頗為手忙腳亂地去撿總長掉下來的軍帽。

蛾種隊長心頭悚然一驚!瓦倫丁閣下那邊發生了什麼?竟然激得那個卡許違反協議……蛾種隊長的視線掃向玻璃升降梯地廳方向,瞳孔緊縮。

遠看去,升降梯地廳口的位置,代表極東閣下的白影被三道深色身影團團圍住。

其中一道淺棕色,那是他們的瓦倫丁閣下,一道純黑代表首都盟的簡寧,另一道披著灰黑鬥篷的是娃娃臉軍雌,他們不知與沙利葉閣下發生什麼矛盾,正用力地把沙利葉閣下擠在中間。

三道深影攢動的身體之間,蛾種隊長看到瓦倫丁閣下與沙利葉閣下面對面站著,瓦倫丁閣下雙手攬在沙利葉閣下的頸後,沙利葉閣下身後站在娃娃臉軍雌,娃娃臉軍雌單手從沙利葉閣下腰側伸出,沙利葉閣下用力抓著娃娃臉軍雌伸出去的那只手臂,沿著那只手臂看過去,娃娃臉軍雌正和簡寧互相親密過度地攀著對方的手臂,簡寧站在瓦倫丁閣下身後,另一只手圈過瓦倫丁閣下的肩膀,用力蓋住瓦倫丁閣下的臉。

一霎的視線中,他們站得非常近,幾乎就是團擠著發生爭執的那種站位。如果那邊四個都是軍雌,蛾種隊長會相信下一秒他們會呈肢體四分五裂狀散開,并且沒一個願意撿回碎肢。

但那邊四個有兩個是雄蟲,兩個雄蟲和兩個雌蟲都在互相擁抱……?啊?兩個雌蟲一個是首都盟派系一個是軍團蟲族吧?蛾種隊長一時竟不知道哪個概念更驚悚。

“……”蛾種隊長感覺60年來建立的世界觀被狠狠擊碎,仿佛頭顱內某個器官都萎縮了。

下一秒,蛾種守護者全體出動往升降梯方向沖,極東軍的隊伍立刻將他們攔下來,并呵斥:“蛾種!你們難道要主動違反會議協定!?閣下未召令之前,非隨行護衛不得上前!!”

蛾種守護者隊長怒罵:“見光的你****你們自己都被那邊情況沖擊得精神恍惚還攔我們!!!剛剛卡許都沖過去了!!”

軍帽掉一地,頭頂羽須東倒西歪的極東軍堅強地說:“我們總長有閣下,你們閣下有配偶嗎!有也可以沖過去!我們不攔配偶!”

蛾種守護者隊長:“……你們極東軍有病吧!”

極東軍副官:“不要急!!那邊已經分開了,一切只是誤會!!”

蛾種守護者立刻又往升降梯那邊看去,辣眼睛的四人擠團站位終于分開了,閃擊過去的卡許也好好站著,沒有一過去就血肉橫飛。

但,下一秒,蛾種守護者再次爆出一聲猝不及防的尖喚,“瓦倫丁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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